【觀心的能所】
「原始佛教」著重在「依前因緣」而不是「分析認識」,所以對「識」的分別,只說「受(觸受)、想(想像)、行(意志)、識(了別)」,也因為不管對那一個「現緣」分析得再多再細,「現緣」還是要依「前緣」才會產生作用的,而缺少其中任何因緣就無法出現,換言之,任何事物,都是各種因緣、條件的集合,而不是單獨因緣能成就的!所以說;「勝義根」也只是「感受痛」結果的各種原因之一!
「唯識」的「五六七八」甚至「九」,不過是「意識」的「狀態」、「因素」、「功能」等說明,而以「修行因地」來說;最重要的是「六」的「了別功能」,因為「六」正是能起「覺觀」的「動力」,也是「覺性」的功能!而「五六七八」「識」,也是修「覺觀」時由觀察得出的結論!
「以心觀心」是以「妄念」為「覺觀」的對象,「妄念」自然是由「根境識」的「依緣起妄」,而「根境識」的「觸、受」運作過程,「凡聖」都是一樣的,差別在;凡夫是「觸、受」時,由「覺知」、「注意力」導入了「妄念」情境,就如同進入「看電影」時,慣性的進入劇情,而把自己當主角一樣!這是「認妄為實」、「以我為主」的結果!
而「聖者」;則是在「觸、受」時,由「覺知」提起「無實正觀」,就如同;不否定「電影情境」的存在,但跳出「電影的情境」而為旁觀者,是真正的在「看電影」!
「覺知」、「注意力」就是「第六意識」的功能;但要能「跳脫」「情境」的先決修件,就是「明白」「無我」的「道理」!而「觸境時能提起無我覺知」,就是「解脫煩惱」的覺觀原則!
在「理論、思想、概念」文字的理解時是容易的,但在覺觀「心念」時能不能作到,就取決於;連結「無實、無我」的「專注、覺知」力量如何了!
凡夫的「心念」,不管是「過去印象」,或是現在的「觸受」,都是參雜了「自我標準」判斷的「執念」而成為「妄念」的「原因」!
在「妄念」出現時,會因為「人性」「執念」的「住著慣性」而進入「妄念」的「情境」,在「情境」中,也會不斷的產生「執念」、「住著」的相互牽引、繁衍,所以在覺觀時會發現「妄念」是多如牛毛的,也像水滾時沸騰的水泡一樣生滅不已!
雖然如此;在「覺觀」「觸受」時,只要能相應「無實」而「跳脫情境」,就不會再加入「執念」、「住著」,而能切斷對「妄念」、「執念」、「住著」的惡性循環!即使所學的不是「回歸實相本然」的法門,而是「逃避、替代」的方法,「觸受」的「覺知」,也決定學者所學的「法門」;「是否」能「提起」、「運用」、「對治」的「關鍵」!
如果「覺知力」尚不足「覺知」「觸受」,而是到了「相應執念」、「已生煩惱」才覺知的,雖然在「脫離情境」時會困難些,但只要養成保持「覺知」、「跳脫」的原則,待止觀日久;能「覺知」「觸受」並非難事!
也不需加入「消除妄念」的「妄念」,只要讓「妄念」呈現本來的力度、現象,「無常」的「妄念」再多,也會「會歸無常」而「與我無關」!
進入「妄念情境」的自然是「迷著」,而瞋與貪的一體兩面,不管產生的是「貪、瞋」心理,都是因為「無明」而「貪愛、住著」,經中稱為「無明為父、貪愛為母」,這也是凡夫輪迴不已的原因!
能覺知「妄念」,卻不知「妄念」也是「無常的實相」,而產生了要「消除妄念」的「妄念」,這是對「妄念」「負面」的「厭惡心念」,也是「接納妄念」後;被「妄念影響」的結果!所以「迷於情境」的;和要「消除妄念」的都不離「三毒煩惱」!
「妄念」;不管是「進入還是跳脫」,他都是「無常」的,但只有「跳脫」者才能察覺!而當能覺知「心念」的「無常」而不受「所觀」的「妄念」影響時,「妄念」才會漸次平息,也才能反觀「能覺知」、「能觀」的「覺性」!
初修時,要依循「所觀」的「妄念」才能反觀「能觀」的「覺性」,但修到;能不受「妄念」影響或「妄念」平息時,「能觀」的「覺性」,會因為失去了「所觀」的「對象」而產生如「不起作用」的狀態,但如果不能回歸「能觀」、「覺性」的「被動性」,而「捨離」「能觀」的「主體性」、「主動性」,這所覺知的「不起作用狀態」,也還是「能觀」的「所觀」!
對「覺性功能」來說;「功能性」是「依緣起用」而不失的,但對「依緣起用」來說;因「無所緣對象」所以會「不起作用」!這只能以「被動性」的「依他緣決定」、「依待」來論「覺性」而不是「有、無」!因為凡夫「有、無」的觀察判斷,都是依「能觀」的「主體、主動性」來說「所觀」的!但「能觀」的「本然實相」,「有、無」等一切狀態,都是「被動」的「依他緣」而決定!
換言之;偏執於「功能性」的不失,就是「真常見」,這也是「唯心」論者常有的見解,而偏執於「無所緣對象」的「不起作用」,就是「斷見」,這是某些「頑空」學者、「空無、斷滅」的邪見!
所以;對於「功能性」的不失,應觀「無緣不起用」!對於「不起作用」,應觀「依緣能起用」!這一切;不離觀「現緣」的「依他緣變化」,也正是「被動」而「依此故彼」的無實!
「覺性功能」是「依緣起用」的,而這「所依的所緣對象」,以「觀心」來說是「心念」,但若擴大來說;無「根身、境界、識」等「因緣」,也是無法「起用」的!
對凡夫而言;要說「有覺性」是比較容易了解的,但要說「無」,就會連結到「空無」而無法理解了,而佛法所說的「無」是「依待」、「無實」、「變化」、「無自性」、「無所得」的「空」!
不「相應」「妄念」的「覺性」,對一切「境相、心念」等等,都只會「反映境相本來的狀態」,而不會產生迷著情境的煩惱!如果是為了「不生煩惱」,「減少接觸外在境界的機會」而「專心向內」是必要的,但對「大乘」學者來說,雖然「不生煩惱」是基本要求,但為了「利度他人」而接觸「人、事、物」更是「必需」的,所以;除了「心念」的覺觀以外,更要「覺觀」「境界」!
對外的「覺觀」「境界」,自然相較於「觀心」者多了一層;可能「產生煩惱」的因素,但真實的說;只要能把握「觀心」的原則,也只會是多了;「觀察對象的轉換練習」而已,只是;已養成「向內」「觀心」習慣的學者,現在要轉「向外觀察」時,極容易產生「厭惡、逃避的心理」,但應注意的是;「厭惡、逃避的心理」也是煩惱!
大乘所「覺觀」的,包括;「眾生的根性」、「應用的時機」、「自我的經驗」,甚至最後的「經驗的再吸收」和「對最終結果的放下」等等一切,都是觀察的「境界」之一,這自然比單單「觀心」要繁複許多,但對「觀心」的目的「不動心」而言,卻更能「深廣而徹底」,因為不管觀察的所緣對象為何,都不離;「覺性的運用」、「覺知的加強」、「實相的呈現」和「不迷著情境」的要求!
對「消除煩惱」而言;認識、瞭解「煩惱」的「產生過程」,也才能確認「下手處」,剩下的,就是覺知觀照的培養了!
修行從來都是自己的事,對於修行的心得;也只能是「分享」、「討論」的心態;如果是「自我」「炫耀」的煩惱,抑或是「他人」對「分享心得」所產生的「妬心」、「鄙視」,那都只能是「因果」而「自行負責」的!而對於自己的修行進度如何,確是「自知」、「自我調整」而「無關他事」的,除非是對「法義」「理性的討論」,否則;著眼於「他人」的「境界如何」,「如何修行」或是「法門為何」的批判、干預,就真的是「無知」、「無聊」的「自以為是」了!
對於「少事少業、少欲知足」的「聲聞」,關心的自然是「自我的解脫的進度」,那會在乎「他人」學習如何?而大乘學者;「無量法門誓願學」,「學不厭足」、「廣學多聞」、「增長智慧」的只會勸學,怎會要學者「不學」?而「應學什麼」,也是依「他人根性」而決定,更不會「自大」的「以我為唯一的標準」!
把專注力放在「關注他人的進度」,不如關心自己「反觀自省」的「覺知進度」!而遠離對他人成就所產生的「嫉妬心」,也才能更近「隨喜功德」!是不是有「智慧」,更決定於「自己」「自在」的狀態如何,而不是以「自我的標準」來判別他人是否「自在」!
願意「依法、經論」而學習者,總有依經論進步的時候,這雖然笨些、慢些;但也會是「確實些」,也總比「不學」而自認「有境界」的「胡說、自說」要安全得多!而且;只要能堅固菩提發心,學得愈多,愈能利益「無邊眾生」而「誓願度」!
修行智慧者,「擇法」是必然的,雖「反省自己的不足」,但也能「隨喜別人追求圓滿的學習」!除非已圓滿,否則;不圓滿而批判他人者,必然會比所批判的對象更不圓滿!而真正「無我而已圓滿」者,也必會相應於「圓滿的無我」來觀察「他人的根機」,又怎會以「已圓滿」的「標準」來批判「尚未圓滿」的他人?
應放下的是「我執」和依「我執為標準」的向外審視,向外的結果必然會是「自以為是」的「貪、瞋、嫉心」!而向內的修為,只有如何「捨除自我」的功課;對於他人「向外審視」的煩惱,雖是他事而無關乎我,但也應提起「警覺莫犯」、「因果如是」的自覺覺知!
佛法雖超越了「理論學術」、「哲學」或「邏輯推理」等世間學問,但沒有「思想」「理路的建構」,「實踐」時就會是「天馬行空」的「無所依」,這也是因應「凡夫因地」不得不的「方便」!
除非已是「聖者境界」的「離言」,但若說「離言」;我們又何必在此「比手畫腳」的多說什麼呢?值得深思的是;如佛陀聖者的「離言」境界,為何還要回頭說些「因應眾生需求」的「名言」?
佛陀是由「證境」出「身教、言教」的,目的是為了「開示知見」使眾生「悟入佛的證界」,凡夫卻是要由佛的「身教言教」證入佛的所證,所以「離言」的聖者,會回頭來顯現方便而「身教言教」,若凡夫不依佛「身教言教」的「開示知見」而「悟入佛的證界」;卻只是緊抓著聖者「離言境界」而霑霑自喜,這豈不可笑至極?
佛法的理論,已是艱澀深廣而難懂了,若再不「老實認清」自己現在的「凡夫」位階,而依「凡夫」「可修、可行」、「能懂、能作」的各種方便來學習進階和提昇,而只用心於「虛無飄渺」的「玄論」,這都無異於浪費生命的!不過;一切無非是「各俱因緣」的「各人所選」,而為時時自我警覺的心得而已!